海岸線的斷層：Merce Cunningham的《Beach Birds》

對舞者來說，困難的地方是我們不會在有音樂伴奏的情況下排練《Beach Birds》，而音樂也不會提示動作，參考點比較以視覺上的元素為重。Merce Cunningham的大部分作品如是，但也有少數例外。例如，我重演了《Septet》（1953年），並為Erik Satie的一首鋼琴曲伴舞，這是他以聲音提示為主要構思的後期舞蹈作品。在《Beach Birds》中，John Cage的音樂帶來自然、沉浸式的聲音效果，讓人真切地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Merce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一直對時間非常感興趣。他讓舞者做出較快速或緩慢且看似不可能的動作而為人所知。在多個層面而言，《Beach Birds》的開頭幾乎沒有甚麼事情發生，一切都取決於我們的「生物鐘」，它隨著舞者不斷演繹這部作品而變化。在開場部分，Merce在開始後的45秒給了我們一個提示，但我發現第二組必須在一分半鐘開始一組動作，但他們沒有提示，他們必須憑感覺感受時間的流逝來完成一切。 

當你在表演時，身後的表演者可能在做其他事情，但你無法知曉。每位舞者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專注於自己的動作。Merce喜歡事物互相疊加，在不同的層面上互相呼應。我在2016年的一個工作坊上向學生教授這部作品，當時我意識到這一點，而今年在里昂歌劇院時又再次有這種啟發。如果你在星期一、二或三觀看這場演出，表現會大不相同。他透過《Beach Birds》令這些變化成為可能。 

有趣的是，我想不起自己對於1991年和他一起創作這部作品時有所頓悟。我記不清他是否特別要求我們放慢或加快速度……但我記得我們花了很長時間，在工作室內構思作品的初步元素。從一開始，舞台上就有八位舞者。我們的動作相同，但沒有同時開始，我們的表演方式也大相徑庭，因為我們對Merce的指示有不同的理解。當時，他無意消除這些差異。  

Merce對鏡頭與人眼觀察事物的不同方式深感興趣。他為這部影片將舞蹈稍作改動，認為要在部分情況下令動作「更乾淨俐落」，從而令兩位舞者做出相同的動作。空間及軌跡與舞台版本有所不同。我想向正在學習這部作品的舞者說：「不要被欺騙！ 它本身已是一部完整的作品，但對我來說，站在鏡頭前表演並不容易。鏡頭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我對《Beach Birds》印象最深刻的是觀看Merce跳舞。那時他的舞蹈生涯快將完結，也越來越少展示舞姿了。在我之後的那一代舞者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能夠從他表現出的微小細節中洞察他的意圖。在我身處的時代，他透過手臂動作或解釋來傳達很多訊息。例如，在《Beach Birds》中，他要我們的手指緊貼，大拇指與其他手指緊貼，手與手臂保持連貫性。 

多年來，我們無法得知Merce Cunningham的筆記，他亦從未與舞者討論過這些內容。他似乎只是隨意想到這些動作。在《Beach Birds》的筆記中，出現了一系列如「搖晃」和「抽搐」之類的動詞，但這些並不是鳥類的真實行為。 

我不會視這部作品為對自然的研究。他的一些作品似乎在呼應大自然世界，你也可以說，這些舞蹈服裝更突顯了作品標題的字面意思，但我不想從這個方向解釋。Merce Cunningham堅信，人類所做的一切都與人類本身有關。當中並不存在人類與大自然之間的對立或衝突。  

Léa Poiré訪談 

Léa Poiré是活躍於巴黎和里昂的獨立記者。她曾學習編舞，負責《Mouvement》雜誌舞蹈部分和擔任聯合主編。目前，她從事文化新聞報道、媒體教育工作，並定期與編舞家Mette Edvardsen合作研究。她也是《CN D雜誌》的編輯。 

《Beach Birds for Camera》

導演：Elliot Caplan 

編舞：Merce Cunningham 

舞者：Helen Barrow、Kimberly Bartosik、Michael Cole、Emma Diamond、Victoria Finlayson、Frederic Gafner、Alan Good、David Kulick、Patricia Lent、Larissa McGoldrick、Randall Sanderson、Robert Swinston、Carol Teitelbaum及Jenifer Weaver 

製作：Cunningham舞蹈基金會 

由Merce Cunningham Trust授權播出 

《Beach Birds》

編舞：Merce Cunningham 

與里昂歌劇院芭蕾舞團舞者共同表演 

4月16日至21日，里昂歌劇院

4月26日和27日，波蘭羅茲大劇院

5月8日和9日，德國路德維希港法茲堡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