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甩手舞(Waacking)大放異彩
Copélia Mainardi
作品集:Christophe Berlet與Valentine Perrin Morali
甩手舞源於1970年代初洛杉磯的非裔美國和拉丁裔酷兒夜店,它詼諧俏皮地模仿了荷里活的黃金時代。這種顛覆性的風格常常與折手舞(voguing)混淆,但其擺姿和具表達性手臂動作別樹一幟,並在本世紀流行全球。2月,在閃爍的的士高球的燈光下,甩手舞舞者穿上最閃亮的服裝,參加了在法國首都兩個著名場館——聖殿市場和La Gaîté Lyrique藝術中心舉行的一系列活動這是一場國際盛會,展示了為甚麼越來越多文化機構開始轉向這個流派。
Idriss一身黑色皮革、水鑽、露臍上衣和低腰褲,看起來動作輕盈,絲毫沒有疲勞的跡象,額頭上也幾乎看不到一滴汗水。這位年輕舞者腳踏細高跟鞋,即將在一場名為「7 to Smoke」的比賽中獲勝。在這場比賽中,參賽者必須連續「解決」(擊敗)七名對手。評審團宣佈Idriss勝出後,Idriss向聚集在聖殿市場主廳的狂熱觀眾鞠躬致意。聖殿市場是位於巴黎市中心的文化場所,今天專門舉辦了甩手舞活動。
甩手舞(Waacking)起源於1970年代的洛杉磯夜店,其名稱源於擬聲詞「whack」,意為拍打。Mounia Nassangar表示:「它是一種關於壓迫和表達的政治舞蹈。」 這位舞者兼編舞家從頭到腳都穿著黑色的衣服,面部隱藏在棒球帽、連帽衫和太陽眼鏡之下,她的身高和風格令人印象深刻,她將優雅與一種難以言喻的隨性魅力融為一體。看到她,人們就會明白,甩手舞不僅是舞蹈,更是一種生活方式、心態和態度。
甩手舞興起於非裔美國人和拉丁裔酷兒社群。荷里活的魅力與閃耀光彩近在咫尺,這些洛杉磯人卻感到自己被排斥在外,在那個世界裡沒有一席之地。「沒有人願意看到或聽到他們的聲音,」另一位舞者和編舞家、甩手舞領軍人物Josépha “Princess” Madoki說:「夜店是唯一能讓他們自由表達這種不滿情緒的地方。」 甩手舞是一種政治化的表達方式,代表反抗、重新塑造自我身份,以及將不公轉化為前進的動力。這種舞蹈風格的誕生與早期荷里活主流電影息息相關,年輕的甩手舞舞者模仿黃金時代的偶像在黑白電影中的動作,比如葛麗泰·嘉寶(Greta Garbo)、佛烈·雅士堤(Fred Astaire)或瑪麗蓮·夢露(Marilyn Monroe)。Madoki補充道:「這是一個無處不在卻又無法觸及的完整世界。」
以強調動作、擺姿和拍打手臂動作著稱的「甩手舞」,經常被「折手舞」(voguing)掩蓋光芒。「折手舞」是另外一種起源於跨性別、酷兒和少數族裔的舞蹈,以誇張的手勢和舞步著稱。這種舞蹈形式是在1990年代初期經麥當娜推廣,模仿和諷刺時裝設計師、模特兒和時尚雜誌(如《VOGUE》)的風格元素。Mounia Nassangar總結道:「甩手舞是洛杉磯的,而折手舞是紐約的。」 兩者皆為對精英階層規範的重新演繹,但甩手舞更受電影界影響,而非時尚界。
這種藝術形式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才在歐洲找到一席之地。「愛滋病的流行摧毀了甩手舞舞者的酷兒社區,而倖存者並不總是有繼續下去的力量。」Josépha Madoki哀嘆道。她認為,真正應該為復興這種藝術形式而受到讚揚的是舞者Brian Green,他曾在90年代末擔任甩手舞先驅兼教師Tyrone Proctor的助手。在瞬息萬變的文化全球化時代,舞蹈風格逐漸走出國門,受到國外觀眾的歡迎。在全新的時代背景下,甩手舞與其他舞蹈形式融合,但這些新興的混合風格需要時間才能被認可和欣賞。和許多其他地下街頭舞蹈文化一樣,集體主義思想也是甩手舞的基礎。不同於狂派舞,這種舞蹈並不是在「鬥舞」中誕生的,「鬥舞」在夜店文化中並不常見。法國的甩手舞比賽最終在2010年代開始出現,從而獲得更多關注。
如今,儘管保留了其酷兒本源,但今天的「甩手舞」融合了城市舞蹈和更多傳統的舞蹈流派。雖然人們普遍認為是男同性戀者創造了這種舞蹈風格,但現在越來越多女性,尤其是來自嘻哈界的女性,開始將其發揚光大。Josépha Madoki說:「在甩手舞中,一切皆有可能。我們可以穿著高跟鞋和開衩連身裙,彰顯我們的女性柔美風情。這與嘻哈音樂背道而馳。」 Mounia Nassangar起初也曾接受過其他風格的訓練,她解釋說:「但這才是讓我感到最自由的地方,是唯一讓我們在一步之內說出和表達很多東西的地方。」 的士高音樂是夜店文化的代名詞,是這些舞蹈動作的完美配樂,但靈活性才是關鍵。Mounia Nassangar回憶道:「我學會了在浩室和放克音樂的伴奏下跳甩手舞。」 Josépha Madoki甚至在去年為巴黎歌劇院編排了《羅密歐與茱麗葉》的舞蹈,這是她很喜歡的改編作品。她表示:「甩手舞的風格元素可以在任何地方應用,只要掌握節拍,捕捉所有聲音和樂器就行。哪裡比在擁有現場管弦樂隊的歌劇院更適合舉辦這場舞會呢?」答案是著名的卡普萊特舞會,但要讓它變成「甩手舞會」: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
隨著甩手舞逐漸成為主流文化的一部分,人們是否應該擔心其失去原有的特色呢?Mounia Nassangar說:「舞蹈總是會被曲解的。」她在巴黎La Gaîté Lyrique藝術中心舉辦「甩手舞巴黎」活動,將國際舞者聚集在一起,她說:「我們需要讓這種文化更加平易近人,同時繼續捍衛其歷史、做法和承諾。」 仍然困擾著甩手舞界的誤解和偏見,需要長時間和必要的教育來改變。Josépha Madoki說:「我們是在向過去一代的舞者致敬,這也是為未來的追隨者敞開大門的一種方式!」並且仍然有值得慶祝的事情。她微笑著說:「一個因無法存在而誕生的少數群體文化,竟然能夠入侵巴黎歌劇院或奧賽博物館,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推倒夜店的圍牆,大膽造夢:甩手舞當之無愧。
Copélia Mainardi是一名記者。她曾與《Le Monde diplomatique》、《Libération》和《France Culture》等多間大型出版社合作,從事報道、調查和製作紀錄片等工作。她研讀法國文學,之後在《France Culture》工作,負責Arte電視台的「28分鐘」節目及Marianne的文化部門。她密切關注攝影界、表演藝術界的動態,並為專業雜誌和報紙(《Trois Couleurs》、《Blind magazine》)報道當前的作品。
Christophe Berlet是一位自學成才的法籍泰國攝影師。他在巴黎工作和生活。他視攝影為一種與他人交流的方式,是一種見證,同時也是個人和集體記憶儲存的載體。攝影讓他在自我反省與向世界開放之間找到平衡。他在運動方面的經驗,讓他與動作和身體建立了密切的聯繫。如今,身處攝影創作轉捩點的他,正在開發長期報道項目,其中涉及與他的生活息息相關的主題,例如對意義的追尋或對自身根源的探尋。
Valentine Perrin Morali一直接受身體和形象技巧方面的培訓,包括佛蘭明歌舞和藝術彩妝。她在里爾醫學院完成的藝術治療培訓與這些方向不謀而合。她從2016年起自學攝影,尤其熱衷於社會攝影的題材,主要是肖像攝影和紀實攝影,另外是藝術治療項目。她舉辦研討會,並與不同協會合作開展項目,探索透過圖像和聲音來表達自我身份的方式。2022年,她推出攝影書《Mother with Christophe Berlet》,該書由EPG出版。
自2016年起,La Gaîté Lyrique藝術中心一直探索和強調夜店舞蹈的多元化及其社群、身體多元性和舞蹈傳承的活力。自2022年10月起,Mounia Nassangar成為La Gaîté Lyrique藝術中心的駐場藝術家,在主廳參與組織「甩手舞在巴黎」活動,並為廣大觀眾舉辦舞蹈工作坊。La Gaîté Lyrique藝術中心致力為整個甩手舞社群提供安全的空間和歡慶的表演場所。
《S.T.U.C.K》
編舞:Mounia Nassangar
6月,雷恩collectif FAIR-E's (Under)ground藝術節
《D.I.S.C.O. (Don’t Initiate Social Contact with Others)》
編舞:Josépha Madoki
3月18日和19日,巴黎聖殿市場
4月5日,梅斯L’Arsenal
4月26日和27日,巴黎奧賽博物館
甩手舞大賽
由Josépha Madoki舉辧
4月28日,巴黎奧賽博物館
甩手舞大會
由Josépha Madoki、Princess Rockeroo(美國)和Lorena(墨西哥)主持
4月27日,巴黎奧賽博物館禮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