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ative Calm》：Lucinda Childs的數學方程式

1985年，我加入Lucinda Childs的舞團，我學跳的第一部演出劇目就是《Relative Calm》的第一節《Rise》。遺憾的是，我從未跳過1981版作品的另外兩個小節——《Return》和《Race》 我在紐約與Lucinda共事了將近10年，然後返回意大利，創立了自己的舞團。2020年，一位製作人打電話給我，邀請我和Lucinda Childs、Bob Wilson一起重新改編《Relative Calm》。他對我說：「她對你這些年的項目一清二楚……」 我有點惶恐，又很感動。我帶著MP3 Dance Project舞團的12名舞者加入這個項目，最後只保留了原版劇作的《Rise》。

Lucinda和Bob有很多相似之處。他們都是左撇子，而且會畫大量的圖。Bob總是不停地寫寫畫畫。每次聊天的時候，他都會拿一張紙，把關於設計、燈光、服裝或道具的想法快速寫在上面。排練室裡固定為他留了一張桌子。Lucinda的工作方式如出一轍：她編舞時，第一步也是繪畫。從Lucinda為Bob繪製的第一版燈光方案來看，我想這就是兩人英雄所見略同之處。他們有共同語言，不需要說太多就可以清楚了解對方的意思。夾在兩人中間可能會讓人失去理智！ 

《Rise》是等待解開的數學方程式。開始時，男士站在遠處，女士站在舞台前方。然後他們互換位置，交叉路線，最後男士站在舞台一側，女士站在另一側。圖紙用彩色的線條代表舞者和他們的動線，包括三條紅色線、三條藍色線和兩條綠色線。第一條綠色線可能代表第一位女舞者，然後是男舞者，依此類推。我們可以看出對角線十分重要，《Rise》的所有舞蹈都是沿舞台對角線進行。

仔細查看舞譜，會發現黑色的線條標註的是舞台上的站位，平行對角線代表著舞者標誌性的互相交叉的動作。有些線條並不相交，因為動線在線條相交前就中斷了。小圓圈可能代表旋轉，也可能是Lucinda用來識別編舞橋段的符號。有些表演者的橋段相同，但舞蹈動線並不相交。線條旁邊用鉛筆書寫的小字母，應當是原來演出陣容演員的姓名首字母。

我應指出，身為舞者，我們沒有機會查看這些圖紙。這些舞譜是Lucinda畫給自己看的，她會另外為舞者製作不同的圖表，給我們分發的紙上有拍數，方便我們找準音樂節拍。最近我找到了我的舊筆記，我原本以為它們在我離開公司時遺失了。有別於這些乾淨整潔的圖紙，我那張被摺疊過、弄皺過，更被汗濕的手拿過。排練期間，我們都紙不離手，以至於Lucinda有時會說：「把它們收起來。」 我們就要試著不看著圖紙來排練。有時候我們找不準自己的位置，她就會拿出筆記本，翻開一頁，然後說：「看，你現在在紅線上，你應該去那裡。」 當你在走動時，原本設計的整體佈局就變得很難理解。但Lucinda似乎有不同的視角，她能以俯視的角度看我們跳舞。

舞譜以舞者漫步或跳躍的舞蹈橋段結束。其中，全體女舞者做一組動作，男舞者則做另一組動作。最後的交叉動作和動線，解決了最初的謎題。這讓我著迷。多年來，Lucinda的作品變得越來越複雜。我覺得她很享受為線條和圓圈編排複雜的形態，讓人物交織起來，以及操縱動線的過程。我經常告訴我的舞者，要想演繹這些作品，你必須從自己的情感抽離，做到「無動於衷」。如果你出神了一秒，就肯定會出錯，然後無法保證你能重新跟上作品的節奏。有時候，Lucinda不得不在表演過程中降下幕布，因為我們徹底亂了。無聲作品更是如此，因為沒有音樂引導。你會有置身迷宮之感！

毋庸置疑，Lucinda的風格對舞者的技術和肢體要求很高，但對舞者的頭腦要求更高。不過，我發現隨著在舞團的時間增加，你會覺得作品越來越有趣，因為你會逐漸理解和掌握Lucinda的方程式。《Relative Calm》的舞者就是如此。他們從項目一開始就加入我們，現在越來越享受這項挑戰，從熟知的舞譜中發現新意帶給他們很多樂趣。

採訪：Léa Poiré 

Léa Poiré是在巴黎和里昂工作的獨立記者。她曾學習編舞，並在《Mouvement》雜誌負責舞蹈版，更是其中一名主編，目前投身於文化新聞和媒體教育領域，她經常以研究員的身份與編舞家Mette Edvardsen合作。她和Laura Capelle正在編輯第四期《CN D》雜誌。

《Relative Calm》 

編舞：Lucinda Childs 

藝術總監：Robert Wilson 

表演者：Michele Pogliani帶領的MP3 Dance Project舞團 

頁面頂部的圖片： 

1/3 《Relative Calm》（1981年）第二部分《Race》的手繪彩色動線圖，供製作光影圖案模型。Lucinda Childs、Lucinda Childs基金會，《CN D》。 

2/3 《Relative Calm》（1981年）第四部分《Return》的手繪彩色動線圖，供製作光影圖案模型。Lucinda Childs、Lucinda Childs基金會
《CN D》。    

3/3 《Relative Calm》（1981年）第二部分《Race》的手繪彩色動線圖，供製作光影圖案模型。Lucinda Childs、Lucinda Childs基金會，《CN D》。